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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纸头趣忆

作者: 陈建兴2024/03/05情感短文

日前,在大木桥路云洲古玩城的地摊上,淘到一本童年的语文课本,书中竟夹着不少昔日的糖纸头,真是让我喜出望外。薄薄的糖纸头留有余香,承载着童年的旧时光,埋藏着我心底的一段回忆。

糖纸头原是女生的最爱,不知怎么地在班上男生中也渐渐流行了,我亦是其中之一。我下课就会直奔长宁电影院,去翻检清扫员的畚箕,从瓜子壳、橄榄核、棒冰纸中拣出自己喜欢的糖纸头。也会跑到对面的愚园食品店去瞧瞧废纸篓。有时也去安西路口的长宁区工人俱乐部,等剧场一散场,乘人不备,窜进去往一排排的座位底下“扫”过。我还会跑去曹家渡的沪西电影院或华光剧场碰碰运气,偶尔还会去凯旋路上的上海西站候车室。回到家,我把那些皱巴巴的糖纸头摊平,用蘸水的揩布一张张揩干净。有的有蜡,就在面盆中轻轻漂洗,拈起后贴在玻璃窗上,用手指小心地熨平整,不留一点点气泡,晾干后从翘起的一角慢慢揭下,夹到书本里合上,再压一压,手掌下鼓鼓的,心里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下课时,我们时常头顶着头凑在一起,打开一本本夹着糖纸头的书,互相炫耀“攀比”。花花绿绿的各种糖纸头,让我眼花缭乱,惊叹羡慕。随即我们开始了交换:上海的糖纸头只换上海的,还要看看是否有编号;外地的要两张才能换一张上海的;三张旧的换一张新的。“大白兔奶糖”和“米老鼠奶糖”的糖纸头更是吃香,一张可以换一叠其他糖纸头。

小伙伴有张玻璃纸糖纸头,把手掌摊平,放到手心上就会立即卷起来。我啧啧称奇,一种莫名的冲动让我一定也要拥有它。听说淮海路的哈尔滨食品店不少糖果是玻璃纸包的,星期天我就与左邻右舍的几个女孩一路走了过去,结果在店门口碰到了好几个早已守着的小伙伴。我们一起挤在门口,盯着每一个买糖的人。一挨有人吃糖,他的衣角同时会被四五个小伙伴拉着,都是一副央求的口气,结果是被嘴巴最甜、“阿姨、爷叔”叫个不停的某个女孩讨了去。见她讨到了数张,我便寻思着要从她手中弄一张来,便答应帮她做三次值日生,才终于得到了第一张玻璃纸糖纸头。后来,收集的彩色玻璃纸多了,就别出心裁地想做副太阳眼镜。我把玻璃纸剪成圆状,用硬纸板夹住,胶水粘好,一副简易的太阳镜就做成了,对着太阳看,能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如万花筒一般。后来,一个小伙伴用十张玻璃纸糖纸头换走了它。

我对糖纸头的收集一度达到了痴迷的程度,哪里有糖纸头就奔向哪里。弄堂里有人家办喜酒,那时,结婚是发一小包塑料袋喜糖的,内有八粒各色软硬糖,有的还会装进靓丽糖纸头包着的“白脱太妃”、“巧克力奶糖”、“果酱夹心糖”以及玻璃纸包着的水果糖。我站在酒席桌旁,眼观各只台子,有人剥糖吃,我就一个箭步冲上去索要,此时讨到的糖纸头是没有捏皱过的,品相好。虽然馋得“哈喇子”直流,可还是很开心,一场下来,总能讨到一二十张。后来,也有邻家孩子来讨糖纸头,我们只好分台子,互不相扰。酒宴结束,我们时常还互换糖纸头哩。

我们还在弄堂的墙头上玩飘糖纸头的游戏:一个个地将糖纸头按在墙上,手松开,看谁的飘得更远,最远者可取走地上所有的糖纸头。每次比赛时,我都会挑出既薄又挺括的糖纸头去,收获总是满满的。

在那苦涩生活的日子里,这是一段抹不去的甜蜜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