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叫卖声

长长的小巷不像古典江南烟雨中的巷子，两边是高低不同的墙面，每一家的大门总努力装扮得气派些，大门总喜欢漆上红通通的颜色。生活条件变好了，小镇上昔日的土路砖路通通消失了，路面是灰色的水泥路，穿着皮鞋走在上面，小巷里就响着笃笃的声音。

早上睡在楼上还没有醒来，就听到了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嘈杂而欢快。刚想翻身再来个回笼觉，就听到小巷里的叫卖声，“豆腐——百页啊——”沙哑的，带着老腔。我知道是那个叫麻婆的，一脸的麻子，坑坑洼洼的，一笑起来就更明显。接着就听到了“哐”的一声响，我知道是她放下了铅桶，立在那里歇着了。桶里的白花花的豆腐，肯定半浮着，随着清水的晃动更显得嫩生生的。那白照得人的眼睛都花了。谁见了就想忍不住地用手指去戳一下。刚胡思乱想着，就又听到了她的一声：“豆腐——百页啊——”，这一声显得悠扬了些，每个字眼就像跑出来的小鸟，一只一只地飞着，齐刷刷的，到后来就停在了半空，忽地一下窜上了天空，倏忽消失了。可惜了那个沙哑声，让这些小鸟染上了病一般，怏怏的。

我赶紧跑到窗口，只见一副担子晃悠着，朝小巷深处去了。“豆腐——百页啊——”的叫卖声，悠悠长长的。门开的声音，说话的声音，从巷子那头传过来。

接近中午的时候就热闹了些，担着担子卖韭菜的，白菜的，推着车卖鸡蛋、鸭蛋的，这个时候大多他们的旁边会围着好多人。买的少，看的多。叫卖的就吆喝得更起劲了，其实大家都站到了身边，但叫卖的亮着嗓子，他们大多忘了自己卖了什么，却好像在卖着自己的好嗓子。

也有录了音用小喇叭喊的，一声一声的，没有任何感情。小孩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看着那喇叭，走上去侧着脸研究着。那一声一声的，还在继续着，没有任何表情地叫卖。叫卖的走了，小孩子还像尾巴似的紧紧跟着。

傍晚的时候大多是收废品的，我们叫收荒的。骑着车，脚蹬着车刹，总把头伸进大门来，才喊：“废品，废品，有废品吗？”很急促的声音。他们收废品的动作很快，扔在地上的废纸什么的三下两下就卷好了，我真怀疑那西边的夕阳也是他们卷走的。

小巷里的叫卖声让长长的巷子有了活力。尤其在下雨潮湿的日子里，我们就像困倦的鸟儿蜷缩在家里，外面的雨丝就像平时的浮躁生活织着我们心里的忧郁，并且渐渐地拉长。忽然一声叫卖，从巷子的那头喊过来，带来了晴天的气息。我们的心就霍地亮堂了起来，就渴望走出家门。那个时候，我们可以打着伞匆匆地跑出家门，或者干脆冒着雨，带着满脸的笑容走了出来。那叫卖声自然也喊得更响亮了，更深情了。

忽然我们发现，小巷的叫卖声，让世俗的生活变得多么有声有色，有情有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