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微文呈现 > 散文 > 抒情散文 > 正文

老屋房顶旧时光

作者: 刘明礼2023/11/24抒情散文

在我18岁离开家乡时,故乡还是清一色的平房。只不过有的人家是红砖有的是青砖,有的新有的旧,有的大有的小,有的高有的矮。

我家是三间低矮的青砖老房。说是砖房,其实不过是外墙敷了层“一丁一斗一卧”的砖,内里是厚厚的土坯。房间逼仄,院落狭小,房顶也被拓展成了可以利用的空间。那里,被父母当作摊放谷物的晒场,也是我一方小小的游乐园。

在童真的世界里,对陌生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和遐想。望着父母、哥哥姐姐经常登着梯子爬上房顶,还有一群小鸟一天到晚在房沿上蹦来跳去,小小的我满怀憧憬。心想房顶上一定很好玩、很有趣,距离天空也更近,说不定伸手就能摸到星星和云彩呢。

登梯子上高,大概是所有小孩的天性,尤其是男孩。记得很小我就能爬梯子上房了。那时父亲在外教书,母亲下地劳动,哥哥和大姐二姐已经上学,家里只剩下比我大不到两岁的三姐带着我玩。有一天,不知怎么我竟顺着梯子爬上了房顶。三姐好半天不见我人影,便站在院子里喊我。我答应着,趴着房沿探出半个脑袋。三姐见我站在房顶,知道很危险,让我赶紧下来。没想到上房容易下房难,我试了几试,却无论如何也不敢从梯子上下来。我和三姐都吓得哇哇大哭,直到哥哥放学回家我才“获救”。

虽然为此受到父亲一顿呵斥,但打那以后,房顶的世界对我更充满了魔力。在房顶,春天能看到左邻右舍院里的鸡飞狗跳、花花草草,夏天能望见村子外边的庄稼地,秋天能伸手摘到屋前的大红枣,冬天能偷偷吃上一把晒在房顶的花生和芝麻。站在屋顶,连天上的云彩都更清晰更生动了。随着我一天天长大,胆量也与日俱增,登梯子上房渐成常态,每天不知重演多少次。

当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时趁大人不在家,我还会呼朋唤友,约小伙伴一起到房顶来玩。我们在房顶上又蹦又跳、连打带闹,比赛沿着房沿转圈、从房顶往下跳,看谁的胆子更大。当然,对这一切父母是全然不知的。直到有一次,邻家上门告状,我为此挨了一顿胖揍,这一切才戛然而止。那是一个秋天,邻居家把好不容易从地里拾来的花生摊晒在自家房顶,被我和小伙伴们发现了。虽说邻家房子比我家的高出足足二尺,却也挡不住我们,一摊花生被我们几个连吃带拿给糟蹋得所剩无几。邻居沿着花生壳找到了我家,害得母亲连连道歉,最后全家出动到地里拾了好几天花生赔偿给人家。

老家的习俗,盖房只留前窗户,且大多不能开启。到了夏天密不透风,闷热难当,房顶便成了晚间消暑纳凉的好地方。到了晚上,父亲抱上领炕席,带着我到房顶去睡。望着璀璨的夜空,父亲会教我认北斗星、牛郎星、织女星、勺子星,讲那些古老的神话故事。有时候天实在太热,父亲便教我喊上一声:东来的风、西来的风,好凉快哟!说来也怪,这么一喊,那微微凉风便真的会来。也许,这只是一种心理作用。

日子摇摇晃晃中,我从懵懂童年进入青葱少年。初中毕业那年,我从集上买来两对鸽子,在房顶一隅搭起几间鸽子窝,很快就繁衍成一大群。房顶成了我家的“副业基地”,除了能吃上鸽蛋,还带来了一笔收入……

高中毕业后我参军入伍,从此告别了故乡的房顶时光。然而,房顶上的流年岁月,却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化作一缕刻骨铭心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