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扫帚梅
只要一有空闲,傍晚时分骑行便成了我每天必做的运动。沿着小区外的大路向郊区进发,路两边有的地方蒿草盛行,有的地方玉米密密匝匝,有的地方树木繁茂,天高地阔,岁月静好。直到有一天在路边偶遇扫帚梅,让我的骑行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一场秋雨一场寒,正值暮秋,各种花儿纷纷凋谢,树枝上挂着零星摇摇欲坠的枯叶,玉米穗低下了沉甸甸的头颅,万物趋向萧条。无意中我发现在一堆枯黄的蒿草中露出一丛扫帚梅,顿觉眼前一亮,我下车近前观赏。之前由于蒿草遮蔽,尽管一人多高的扫帚梅,却被我忽视了。扫帚梅周围蒿草蔫头耷脑后,才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悄然地开着,把自己的最美瞬间毫无保留地绽放给这个世界。它枝叶高挑纤细,踏着风的旋律快乐地起舞,鹤立鸡群般傲视身边那些萎蔫的蒿草;柏树叶般针形的叶子,不屈不挠地向上精精神地绿着;八片舌状的花瓣平展着,每一朵花都昂扬向上热热闹闹地盛开着,像一柄柄错落的油纸伞,又仿佛一只只快活的彩蝶;淡淡的似有似无的花香,潇潇洒洒自顾自地芬芳着。扫帚梅看上去弱不禁风,可风越狂,它越挺;雨越打,它越翠;太阳越灼,它越美。啃噬秋风,咀嚼秋露,借得梅花一缕魂,它的美丽可与晚秋的红枫有一拼,可与秋菊媲美。
一天夜晚,突降大雪。夜来风雪声,花落知多少?次日清晨,阳光初照,我迫不及待地骑上自行车,奔向担心了一夜的那片扫帚梅。我惊讶地发现,扫帚梅奇迹般地活着,居然还在白皑皑的雪地里依然仰着笑脸怒放着。一片洁白的雪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扫帚梅,它独领风骚,扬花吐蕊,在枝头鲜艳如初,拼命地不顾一切怒放生命的色彩。显得那么倔强、那么乍眼、那么鲜活,似乎在宣告着什么也不能阻挡它开花的愿望。叹服它顽强的生命力,给世间以幽香、给大地以温情,给人以启迪。凄厉的风,不能消磨它的意志。暴虐的雪,不能淡化它的色彩。它是那种即使凋零了也不失尊严的花,枯死枝头抑或凋零坠落,色泽不改、本性不移,碾作尘化为泥土更护花!
众香国里它不高雅,也不浓香,是最普通最不惹人注目的一种花。它不娇贵、不招摇、不妩媚,最容易成活,不用刻意播撒种子,不用精心栽培,每年秋天花籽成熟落地,第二年就能自然发芽生长。街头、路旁、田埂、溪边常常自生,形成一片,以淡泊的姿态,从容含苞待放。它耐旱、耐寒、耐贫瘠土壤环境,随便哪里,沾水就活,有土就长,一旦开起花来就没完没了。即便不幸遭到折断,只要它的根还在,就会长出新的枝干,自强不息。由于它带有“扫帚”二字,有人说它是扫帚星,房前屋后忌讳种它;有人说它没有什么大用处,只能做扫把。但它敝帚自珍,随遇而安,默默地做着自己。“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这句诗仿佛也是写给它的。它自然不能跟国色天香的牡丹相提并论,但它的精神品质一点也不输给牡丹,在平凡中活出了不平凡的艳丽和精彩。扫帚梅寻常得让人忽略了它的芳名,它的学名叫波斯菊,它还有一个非常诗意的名字——格桑花。
扫帚梅,那粉红色的,给人以粉红色的回忆;那白色的,给人以纯洁之感;那紫色的给人以遐想。连那纤纤绿叶,似乎也蕴藏着一个绿色的希望。它那铁骨铮铮的枝干,默默地做着关于春天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