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听秋雨

近日回了老家，晚上刚在老屋躺下，就下起了秋雨，雨不大也不急。听秋雨落在屋顶瓦上的滴答声，清脆悦耳，很是美妙。这种声音，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是听不到的。

儿时，我对秋雨敲瓦发出的声音，没有留下清晰的印象。久别故乡，多年没再住过老屋，但老屋始终是我情感皈依。一场秋雨突然降临，滴滴答答敲瓦声打湿了我的思绪，个中诗意，只有躺在老屋独处的人才能体会到。

故乡的老屋是砖墙瓦顶，瓦是当地产的混凝土瓦，原为灰褐色，历经多年风雨，早已变为青黑色，瓦缝间生了苔藓，平常看不见，每逢雨季苔藓就鲜活起来，一抹新绿在雨水中荡漾，装饰了瓦的梦。想必，这瓦也是喜爱雨的，特别是沙沙的秋雨，轻轻滴落，像是抚摸又像是拥抱，把一片片瓦尽拥入怀。

记得童年时，每逢雨季来临之前，母亲总会催促父亲爬梯上房顶查看瓦是否有破损，好及时更换，防止雨水渗漏。我在下面仰着头给父亲扶梯，看着父亲颤颤巍巍发软的腿，心想哪天我能登上房顶替代父亲多好啊！父亲抽掉破损的瓦递下来，母亲舍不得扔掉，把它堆在院落里。我便把那些破瓦敲成大小不规则的瓦块，在院角垒成鸡窝，铺些麦秆稻草，鸡就躲在里面生蛋了。

深夜，雨似乎下得有些急了，密集的雨点敲打在瓦片上，噼啪声越来越模糊。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侧耳聆听老屋有没有漏雨的地方。自从父母去世后，房顶破损的瓦有些年头没有捡过了。我突然想，多年没有住人的老屋，风来过，鸟来过，甚至猫和老鼠也来过，他们途经屋顶停下歇脚的时候，是否和沉默的瓦说过话？是否担心用力踩在瓦上瓦会破碎？

想到此，我的思绪又被滴滴答答的秋雨敲瓦声扯回到了有父母在的从前，幻觉中母亲又在催促父亲上房看瓦……沉浸在老屋与秋雨相伴的时光，飘飞的灵魂便有了落脚的地方。偶尔，我的目光探过门缝，窥见一只猫在雨棚下的专注，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雨，是云的泪滴，乡愁又何尝不是我心里流淌的泪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