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流丹

作者: 刘干2023/05/14抒情散文

应朋友之约，趁着初冬红枫飘香季节，来到了被誉为南京秋之魂的栖霞山，我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栖霞山了。

和第一次一样，刚踏进山脚，眼前喷涌而来的红是一场铺天盖地的相遇。如果以鸟的视角，从空中俯瞰，宛如一片红色的海洋，淹没了整个栖霞山，有一种强烈的震撼人心的视觉冲击力，显得奔放而多情。每次来，栖霞从不辜负任何一点美景，近与远、窄与阔，都拿捏得十分到位。

立冬后的南京城，比秋日更加妖艳，是藏着各色宝石的匣子，而栖霞山就是这匣子里最耀眼的那颗红宝石，竟充满着时令之气，每年秋季都吸引着各地众多游客前来观赏，成为南京地域特色的一大文化符号。

栖霞不止有红叶，还有黄叶和娇嫩的绿叶，以及满地堆积的深褐色的枯叶，整座山颜色深浅不一，像个巨大的调色板，独成一片乾坤，显得格外扑朔迷离。但凡来看景的人，脸上总是或多或少浸染一些红晕，带着秋的喜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留连忘返于魅红之间，心中满怀期许。

一路上山，左右岭翠鸟悠，心中想的都是一地魅红在等待。走一会浑身直冒虚汗，我们就坐在山坡石头上休息。在丰盈的枫树下，喝点自备的水补给，再继续往上攀爬。栖霞是个独立的世界，只有它将秋色紧紧地锁在怀里，翩翩起舞，肆无忌惮地摇着秋风，唱着红歌，招揽游人。

我们一步一步慢行，一丛一丛观察，当我气喘吁吁地冲到半山腰时，遇到一座孤独的凉亭，被魅红覆盖着，木质的阶梯上铺满了红叶，踩上去"咯吱咯吱"脆响。水送入喉咙的时候，我能感受到食道的伸缩，如同我的眼睛饱览秋色，恨不得将栖霞的红，浓缩成一滴眼药水，满足地收进眼睛里。

山腰的风，温柔得不像冬日，一枚红叶似乎懂得我的心思，荡荡悠悠地随风落在我的面前，我弯腰屈身捡起它，吹掸灰尘，悄悄地揣进了兜里。

在我离开栖霞山的当晚，我把这枚红叶快递给远方的她。她和我的初恋就是在栖霞山这片枫林里。毕业后，因工作两地，我们分手了。分手那天，她哭成了泪人，我也一宿未眠。那天的情形，一直清晰地定格在我21岁的记忆里。一周后，我收到了快递回来的那枚红叶，不过已被她修剪成一颗"心"型，由鲜红变成了暗红色，依然能读出她心中还装着我。

我期待能将此枚枫叶永远珍藏，把它夹在书本里当书签，只要翻开书就能看到她。这枚红叶如今鲜红褪尽，完全成了深褐色，更有些稳重成熟的味道浸润在叶片脉络里。我抚摸着枫叶，手指在每条纹路上游走，我忽然想起分手时她对我说的话："每年枫叶泛红时就代表我想你了，你一定要寄一枚栖霞的红叶给我，表示我们依然还在爱恋着对方！"

感谢她一往情深地爱着我，让我30年的江南小城生活显得意味深长。如今她已是外婆了，我也做了爷爷，各自家庭幸福美满。想起这些，我的心又飞到了栖霞山，满脑闪现着她在枫林间奔跑的模糊身影，似乎很清晰，又似乎很缥渺，刻骨，抵达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