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炒鸡头梗

入秋，正是采食芡实的好时节。芡实，又叫鸡头米，它与茭白、莲藕、水芹、慈姑、荸荠、莼菜、菱角一起，被称为“水八仙”。由于其名贵，营养与药用价值高，全身皆是宝，被人们称为“水中人参”。

这个季节，走在故乡水泽，随时会邂逅一大片一大片的芡实叶子，叶片挤挤挨挨，重重叠叠，密不透风，宛如绿毯，掩盖了水面。

在叶与叶的间隙里，开着紫花，清艳而妖娆。仔细观察，你会发现，柱头的花蕾浮现，柱头打开、合住，成尖喙，活脱脱像一只水鸡在野水里探头探脑。只见小精灵似的它，正仰着喙儿，接饮露水。仿佛只要岸上有脚步声，它就会一缩脑袋，藏入水里似的——我想，这就是“鸡头米”的来历吧！

在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下面，皆连着一根粉红色的茎，这就是鸡头梗。父亲在采鸡头果的同时，顺便收割一些梗儿带回家让一家人尝鲜。

下水后，父亲会用竹刀（一种竹制的刀具，专门用来收割芡实），将沾着露水的叶片划开，露出清凌凌的水、蟹壳青的天，同时也露出一枚枚鸡头果、一根根鸡头梗。取出果子，父亲顺手用刀朝水底一晃，一根又直又长的茎就缓缓浮出了水面。见采割得差不多了，父亲将鸡头梗用蒲草一捆扎，湿淋淋地拎上了岸，迎着朝霞回家。

新采割的梗儿，浑身是刺，上生青苔，剐去刺皮，只见梗儿水嫩透红，中通外直，状若藕带，水汽淋漓，清香扑鼻。忍不住咬一口，凉丝丝，甜津津，清鲜鲜，含有一股子秋日野水特有的香气。

最令人百吃不厌的，是清炒。洗净后，切成寸段，将锅里淋上菜油，烧至冒烟，放入泡椒、姜丝、蒜片、花椒，紧接着，将鸡头梗一股脑倾入锅里，翻炒片刻，加盐、醋、糖、味精、葱花，然后炒至出水，见七分熟，即可出锅装盘。

趁热搛上一筷子，轻轻递至唇间，只感觉此菜脆中带绵，甜里带酸，爽滑生香，它既有藕带的脆爽，也有芋梗的绵甜，是一道难得的开胃美食。特别秋霜满地的清晨，用它佐粥而食，搛上一筷子，喝一大口粥，直喝得满面红光、热气腾腾，简直妙不可言，一个“爽”字了得！

此刻，你会对水乡生活产生一种艳羡，感恩大自然慷慨的馈赠，只要有一双勤劳的手，随时可以采割多汁的幸福，收获别样的满足。

芡实，处在“水八仙”之列，没有莲子的清秀，没有荸荠的甜润，没有茭白的诗意，没有慈姑的传说，没有菱角的风雅，没有水芹的鲜香，没有莼菜的高洁——它有的，只是浑身的尖刺，野水的澹泊，沧桑的容颜，无争的情怀。

也许，这是我对这个秋天“梗梗”于怀的理由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