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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冰雪

作者: 刘文婷2023/05/16现代散文

南方是很难等来一场像样的雪的,冰棱却尚可见。冰棱是水在寒冬长出的骨骼。它们在山上、田野、屋檐下,以各种树叶、草木、花朵的形状出现,斑斓多姿;或凝聚成锋利的宝剑,锐利出窍,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水本无形,而于寒冬中却有万千变化。

不过,这样的奇景也并不易见,要经历一年漫长的等待,直到天气冷得要靠跺脚取暖的时候,乡间田野才可寻冰棱。

只要有冰棱,寒风便再也关不住孩子们的心了。我们来到田野,来到山上,来到屋檐下,收集各式各样的冰棱。如果你仔细观察一片结有冰棱的树叶,会惊奇地发现,躺在水晶里的树叶脉络清晰,颜色翠绿,更甚平常,与那些被深埋地底而被松脂包裹得以成化石的树叶颇为相似。你稍一用力,就能把这水晶壳褪下来,倘若有绳子在其上凿一个孔,佩戴胸前,自有风骨。

相比起山间这些晶莹剔透的珍品,檐下的冰棱要显得粗壮很多,且锋芒锐利,用很粗的木棒敲下它们,跌落的瞬间,分明有骨骼碎裂的声音。偶有细枝,掰下来当冰激凌,硌得嘴和牙齿咯吱作响,也全然不顾。玩一阵,冷到心窝子都受不了的时候,才跑回家。这样寒冷的天气,母亲一般都坐在窗前干针线活,一边烤着火,火笼上盖着毯子,别提多暖了。冲进家的我们第一件事件是把冰棍一样的手伸进毯子里,母亲一边抱怨我们玩冰一边帮我们搓着通红的手。等身上稍微有了暖意,我们便再次外出"征战",将大人的呼喊甩在脑后。

冰雪对人的吸引力,远不止于此。小时候曾想象要是能建造一座冰屋,将那些山间奇景搬回来摆设,配上五彩灯饰,制造出朦胧梦幻的水晶宫,或许我们待的就不是凡间。可那毕竟是不现实的,如何留住冰,我们曾颇费脑筋。

后来听大人说把冬天的冰装起来,埋到地底下,可治夏天的病,我们果然找来罐子收集起许多冰棱。可往往是等不到夏天的,很快就被我们挖出,可化了的冰棱完全失去了它晶莹剔透的样子,相反看起来脏脏的,让我们怀疑它治夏病的可靠性。不过这并未融化我们的热情,到来年,照收不误。

想要冰雪而不可得,可不需要它出现的时候,它们却会适时地出来捣乱。

我结婚那天,碰上极寒天气,道路全部结冰,原本准备好的婚车无法行走,接亲的人一路躺着到我家门口。我母亲说,几十年都没见过结那么大的冰。作为新娘的我,只能放下一切矜持与娇羞,将温软的婚鞋换下,乖乖穿上貌丑的雨鞋,一路和爱人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走回夫家。接亲队伍中不时有挑担的人一脚不慎便"哗"一下甩出去,更是走得胆战心惊,几乎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脚下,"如履薄冰",最后总算安然抵达结婚现场。

这场突如其来的冰上旅途,也许是最好的预告,婚姻生活,没有想象的美好,需小心翼翼,用心经营,才能开花结果,收获甜美。

南方的你,也曾等候一场冰雪吗?等山间住满冰棱,到乡村去,摘取冰花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