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菠菜
去年深秋,邻居把懒得打理的一小块闲田的种植权让给了我,说是可以种点菠菜,早种的话,过年就可以吃了。
想起曾经的某个除夕无可奈何买的那12元一斤的菠菜,又想到市场上的菠菜水灵得让人越来越不放心,内心充满欢喜的同时,种菠菜的心情也越来越迫切。于是,取经、找工具、除草、泼地、整地、播种。一顿忙活之后,菠菜总算种上了。
有了菜园,便有了牵挂。平常在家忙家务,空闲的时候就过去看看它,偶尔帮它除除草。今年天公很作美,不时地下点小雨,而且还下了一场大雪,这个冬天让菠菜和我都过得很惬意。
喜欢菜园,是因为从小就在父亲种的菜园子里混,那是我童年的乐园。父亲的菜园里也种过菠菜,冬天用一层薄薄的草盖着,过年的时候母亲就去菜地里割些回家用。那年菜园里没种,父亲就把菠菜种在了坡里麦地的席子背上,过年的时候,父亲就带上锨带上小筐带上我,到麦子地里去。
冬天的麦田空旷而寥落,麦苗有些稀疏,显得有些苍凉。席子背上那过了一冬的菠菜,个子矮矮的、根儿壮壮的,尽管几片被冻干的白颜色的叶子让其显得有些沧桑,但其余的叶子却是很厚重,底气很足的。风霜给它们镶上了红红的边,像极了农村里长大的那些庄户娃娃的脸,红扑扑的,健康又结实。那年的菠菜我记忆很深,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菠菜,带着丝丝的甜味。
记忆中菠菜跟过年好像有种必然的联系,如同过年与春联,如同正月十五与元宵。有书上说,过年吃菠菜是因为菠菜庚长,也叫它"长庚菜".庚者,岁也。长庚意味着长寿。我个人觉得,菠菜与"博才"同音,过年吃菠菜是不是有希望子孙博才多学的意思?母亲不识字,或许她知道,或许她不知道,只是一直沿用老祖宗传下来的风俗,现在后悔当时没去问。
自我记事以来,大年夜到正月初二中午,我们家都是要吃素饺子的。过年的时候,母亲就会洗好一大筐菠菜,放锅里烫一下,凉透后剁碎,跟豆腐、粉条混一起,拌成大大的一盆饺子馅,够我跟嫂子从早到晚包一天的。
过年摆供母亲会做一些碗,有大米和小米的,母亲称作是"捞干饭".干饭盛在碗里,高高地竖起一个尖,上面有规律地插上一些枣,尖端部分就插上菠菜。另外,用豆腐片、肥肉片、小黄花鱼做的碗上面也会插上一棵菠菜。除夕那天,在天井里的水缸里,在不常用的有水的盆里、碗里,也会看见里面有一棵、两棵的菠菜,因了喝足了水,菠菜绿油油的,显得生机勃勃。
年关将近,心里越发牵挂那一席菠菜。终于在除夕前一天,把它割回了家。菠菜还没真的长大,上面沾着好多泥土,拾掇起来有点费劲。我把它拿到阳台上。不大的阳台,姹紫嫣红的花儿正在怒放,胖胖的狗儿正在酣睡。一盆、一凳、一捆菠菜,收获的喜悦融进了淡淡的的日子,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想,这凝聚了我的心血和汗水的菠菜,这经历了严寒、经历了风吹霜打的菠菜,还会带着那难忘的一丝丝甜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