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味道的呼唤
客居北碚期间,我住在十几平方米的斗室,窗外是缙云山。经常坐在窗前向外眺望,看着游走的云雾。室内一个衣柜,一张床,分为两个区域,左侧休息的地方,右侧堆积一些读的书。每天工作时,将电脑桌搬到床上。
高淳海每天上学校,一整天,我一个人在住处,泡一壶茶,品味读过的书,回忆过去的事情。这种状态不错,不需要带笑脸应酬,没有烦心的扰乱。几次来北碚,每天例行的功课,必须做三顿饭,打扫卫生,逛市场买菜,见识诸多在北方不可能遇到的菜。豌豆片、豌豆尖、新竹笋、折耳根等新菜。吃过重庆的小吃,酸辣粉、老火锅、桂花糖、小面。品尝一些美食,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留下难以忘记的情景。
长长的嘉陵江,躺在宽大的床上,站在台阶上看着江水,几只游船,如同丢弃的矿泉水瓶。船上的喇叭,吃力地叫嚷,断断续续的电流声,扯拉人的话语。我想象的情景,凝固在江道深处,变作化石的纹络。就在那时,有一个中年妇女,挑着两只竹筐向这里走,不停地吆喝,卖一种陌生的水果,高淳海告诉我,这叫红毛荔枝。我们买了一些。扒了一只红毛荔枝,将湿润的果子,投进口中品尝。
那年春天,我走下楼,打开仓库的门。掀开一口缸的盖子,看到坛子中躺着一个苹果,它度过漫长的冬天。取出它的时候,坛子变得空荡荡,冬天结束了。苹果摆在窗台,积贮的香味,在阳光中寻找过去。记忆在光中飘舞,送来一部秋天的短片。我拿起苹果,感受红绸般的滑爽,向冬天告别,因为春天来到了。
母亲做的菜,构成童年最美好、真实的部分,我们在成长中经历很多事情,回味心中那道菜的滋味,有更多的温暖。家常菜化作生命的符号,当我们触摸它们时,和记忆紧密相连。
一棵菜生长于大地上,经过风雨的淋漓,有一天,被加工处理,受火的影响变作一盘菜,摆在餐桌上。这一系列过程,不是菜谱所能承载的。一道菜,不了解它们的文化背景,只是品尝滋味如何,这等于隔靴搔痒。它是一部活生生的历史。维克多·雨果指出:"每一个家庭都有自己的乡土,一切都使它与乡土紧紧相连;于是,产生了对家庭的热爱和对祖辈的崇敬。 "南方和北方的差异,地域的变化,文化背景的不同,使得人的感受不一样。血脉流动的分子,贯穿人的一生。饮食是一种文化,记录的不仅是美味,它是人生的各种滋味。
我在孤独的南方,整理自己的思绪,记下生活中的小事情,写下一些新文字,它和过去的文字汇合一起,形成一本新书。在繁闹的生活中,寻觅一丝宁静。记忆如果是线索,越多越深刻,回忆不止于美味,它的颜色、形状、味道,还有吃时的地点,当时的心情。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从古至今,生活中离不开吃。不是我们寻找味道的记忆,而是记忆的味道在呼唤我们。除了满足基本的生理需求外,更多的是找回失去的时光。体验旧时的那人那事,这些是人生珍贵的东西。多年以后,又回到同一个地方,将过去重演一次。一段经历,一段时光,品尝美食的时光,反映曾经的生活。所以喜欢吃的,一定是美好的,那些不美好的,永远不会触碰。食物的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后隐含的那些东西。
每一种事物都有复杂性,看似简单的食材,在火的神秘话语中发生化学变化。它们如果是一个词,剖析解开,会发现很多的秘密。一道普通的菜,不可能登上大雅之堂,但走进千家万户的餐桌上,给人留下终生的记忆。它是一代代人,摸索出来的经验,一勺油,一块姜,一截葱,一片绿叶,它们搭配一起,创造出味美的踪影。
这些食材,分布天南地北,每一种菜的习性独特,一位好厨师,通过他的操作,赋予它们新的意义。
一道菜是人的情感展示,吃一种食物,也是新的旅程。食物承载过去,揭示未来。当尝试新的食物,就是开启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