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大运河

1978年深秋，我和妻子有幸同时请到探亲假，一同回苏北泗阳老家探望父母，让我至今难以忘怀的是那次乘船夜行大运河。

那时交通极不方便，从镇江乘汽车沿着洪泽湖大堤公路“爬行”，晚上才能到达泗阳，白天的时间全抛在路上。我们之所以选择水路夜行，是想感受坐船的味道，特别是可以看看大运河的风光。船每天早晚两班，我们乘下午四点半从镇江八号码头开出的晚班，太阳快要落山，船才驶过长江进入苏北运河。这时火红的晚霞映照在大运河上，万物都披上了薄薄的红色面纱，船在红光中行驶，水在红光中荡漾，岸上一幢幢农房和袅袅炊烟都染上了红色。

秋天的夜晚有些凉意，我俩都是第一次坐船，觉得新鲜又好奇，总想多看看大运河的风光。和我们在一起有十多位旅客，有些是经常夜行大运河的生意人，我们边喝茶边聊天，当聊到大运河时，大家滔滔不绝。运河两岸的灯光星星点点，朦胧中可见灯光不断向船移来，又不断被船抛在后面。我本有晕车的毛病，这时妻子问我晕不晕船。不问还好，被她一问我还真有点想吐。一位水手送给我生姜片含在口里，教我按揉内关穴和合谷穴，并劝我躺下休息，他的办法还真管用，不想吐了。

很快，邵伯船闸到了。船驶进闸室，待了约二十分钟又平稳驶出，却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我感叹：人能让水向高处流，船向高处驶，几十米高程易于翻掌。一位同到泗阳的船友说，从扬州到泗阳须过四道闸，过了施桥、邵伯两道，还有淮阴和淮安。我揣摩，过后面两道闸时，我已进入梦乡了。过邵伯闸，运河水面明显开阔起来，特别是过了高邮越来越开阔，一望无际的高邮湖水面赫然映入眼帘，水天一色，浑然天成，看不见碧波荡漾，只看见远方星星点点的灯光若隐若现，若明若暗。一路上让人感觉船在水中走，人在画中游，光线在墨汁一般的水面上晕染出美丽的倒影，奏出娓娓的运河夜曲。我们坐在船上，一杯香茗在手，看运河以夜幕作纸，蘸着水波，用灯光着色，画灯光与繁星相互交织，好一幅水墨画！

到了泗阳码头，从船上下来五个人，来接船的就有六七个小伙子。我们的东西多，幸亏他们搬运，费用五角。这让我们想起从镇江上船时，也有一伙人争相为我们往船上搬东西，费用一块钱，这就是城乡之差吧！和二弟接上了头，他用独轮推车把东西推到了家。

如今的交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速公路网和高速铁路网越织越密，从镇江到泗阳，半天就可往返，而且可随时成行。运河的客运早已取消，唯有货运有增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