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鱼腥草

还是儿时，我就知道故乡有鱼腥草，它既是一种野菜，也是一种猪饲料。

鱼腥草并非美丽的草，它甚至有些低调。每逢春天，在水沟边，路边，树荫下，湿地里，就能见到它们的身影。它能从早春一直长到晚秋。它的茎白白的，上面有节；叶儿或紫红，或嫩绿。它会开一种细而白的花。被人扯时，会发出一股鱼腥味。它喜欢阴湿处，有时在比较硬的路边，也能生长。上小学时，我看到过学校附近硬硬的石坎边，长了大片的鱼腥草，那里既不湿润，也不肥沃。

未到春分，鱼腥草就长了二三寸。若要采来吃，那是最好的时候。那时，家里并不宽裕，鱼腥草也能当菜。母亲总是将它凉拌了吃。姐姐学会了做凉拌，她还往凉拌鱼腥草里倒一些腐乳，拌一拌，那味道就更好。我当时闻不惯鱼腥味，并不怎么爱吃，后来，才渐渐地习惯了它的味道。

我背着竹背箩，到田野上去扯猪草。"地菠菜"、"四叶子草"、空心草、荠菜、蒿子……都被扯进背箩。起初，我并未将鱼腥草当成猪草。有一次，在一条水沟边，我发现了许多嫩而红的鱼腥草，但我没有扯。与我一块扯猪草的小湖，平时就肯帮我，很多猪草都是她教我认的。她问我怎么不扯？我说猪也许闻不惯那味道。小湖笑着说，你以为猪是你啊？然后，她就帮我扯了那些草。

鱼腥草还能起一些消炎的作用。伯母有一次到我家说，伯父晚上总要起床解手多次。那时堂姐嫁了，堂哥在外做事。母亲就叫姐姐带我们给伯父扯了很多鱼腥草，让伯母用它给伯父泡茶喝。母亲说喝鱼腥草茶能利尿。喝了一段时间，伯母告诉母亲，伯父晚上不要起那么多次床了。后来，我们又给伯父扯了好些，伯母将它们晒干，储藏到坛子里，让伯父每天都可以用鱼腥草泡茶喝。

故乡还有一个中年人，患有肾结石，他家人也常常到田野里扯鱼腥草，给他泡茶喝。喝了几年，配合吃一些西药，那肾结石病居然有了好转。我还看到过故乡一个数学老师，他也常常到田野里扯鱼腥草。听说他也有结石病，也是用鱼腥草泡茶喝。

后来上高中，我就不再扯猪草。上大学，参加工作，进城，我就很少与鱼腥草接触了。但近年来，与朋友聚餐，若有凉拌鱼腥草，我往往会点一盘，既脆，又有特殊的香味。

如今，生活在城里的我，已越来越喜爱吃鱼腥草，它是那么的脆和香，又是那么的余味隽永，吃着它，仿佛就能回味出故乡的味道。我真的好想再到故乡去扯几回鱼腥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