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在夏日里苏醒
夏天,夏天。听起来有邻家女孩的温婉,又有孩童般天真纯粹的生动。仿佛还未沾染尘务的繁琐冗杂,只用童心的万花筒,窥见世界五彩斑斓的一角,永远充满炎炎似火的热情。即使偶有情绪的阴天,磕磕碰碰的受伤,也会如夏日的骤雨,转眼晴天,或如伞上的雨滴,倏然滑落。
常常想起宫崎骏的电影《龙猫》,姐妹俩穿着纯色吊带裙,和奶奶坐在老屋边,把新摘的西红柿、黄瓜、西瓜吊进井里,镇上一段时间,拿出来的瓜果闪烁着水晶般的光芒,咔嚓一口,那一定是清凉可口,甘甜爽利的。
我的童年,没有井,也没有龙猫,但每到夏日,仍然乐趣不减。
此时,饱满圆润的黄皮果沉甸甸地垂在枝头,像一粒粒金黄的明珠,散发着诱人的芳香。我们在树底下咽口水,商量好我爬树、你接果。随即,三两个小女孩用手撑开裙摆,我像只猴一样,细手细脚地爬上树,战战兢兢把吊着果的枝儿折下来,扔到她们的裙子上。那些够不着的地方,我央了奶奶拿开叉的竹竿叉下来。
得了一篓黄皮果,暂且熄了其他心思,乖乖地坐在阶沿上,你一个我一个地剥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味道漫涌进夏天的每一个角落。如今想起来,仍然口齿生津,心里荡漾着酸酸甜甜的欢喜。
中午时分,趁大人们睡了,我和小伙伴冒着亮晃晃的日头,满头大汗地猫在九里香的灌木丛下,以砖头为灶,瓦片为炉,从家里挪了油盐酱醋,在地里偷了生菜玉米,学起母亲的样子,生火炒菜。最后的成品——菜蔬黑糊,玉米粒焦黑。胆大的孩子先尝了一口,又赶紧呸呸地吐了出来,脸色通红,眉头紧皱。
玩了过家家,还不尽兴,要到野地里摘野花戴在头上,蟛蜞菊、千日红、鸡冠花……看见什么折什么。溽热的地气直钻脚丫,扎着小辫子的头发和脖颈热辣辣,汗水如珠线浸湿衣裳,我们也不知哪里来的耐心,逛荡了好几圈,仍然兴致勃勃。从野地里出来,裤脚沾惹了细细密密的苍耳,被大人捉住,一边摘苍耳,一边没完没了地数落。
在香蕉地里捉迷藏,等得好无聊,扯一卷香蕉叶,剥开卷曲的叶片,看里面的香蕉象鼻虫白胖胖地睡大觉,周围吐着棉絮样的物质,我像得了什么珍宝,小心地卷好叶子,藏在怀里,想着拿回去当宠物养。
傍晚时分,暮色四拢,活力四射的阳光终于乏了,我们也玩乏了。在院子里看奶奶咯咯哒地赶鸡鸭回笼,觉得它们真可爱,兴头又上来了。于是,追赶一只肥肥胖胖的母鸡,张开双手,咯咯哒地扑过去,吓得母鸡四处乱蹿,如临大敌。
奶奶看我吃力不讨好的模样,笑着说:还追呢,再追它就不肯回笼咯。说着就让我到一边玩去,她则在地面敲打竹竿,口中咯咯有声,温柔有序地把一窝鸡圈在她的范围里,又将它们一只只赶进笼子,拴上铁门,说:好好睡觉噢。那些大鸡小鸡便很快安静,渐渐敛了眼睛,等待明天的拂晓。
如今,童年的时光早已远去,而夏天还在一年年地轮回。透过夏日斑驳的棱镜,我看到童年在记忆的宝盒中缓缓地苏醒,睁开明亮清澈的眼睛,天真无邪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在灼灼的阳光下,它闪耀着珍珠般明润的光芒。我渐渐明白,我热爱夏天,其实是热爱夏天里灵动纯真的童年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