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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野豌豆哨

作者: 谭杰2023/11/04现代散文

周日下午,闲来无事,陪父亲在老年大学打乒乓球,母亲坐在一旁观看父女俩大战。几个回合,畅汗淋淋,意犹未尽。打球结束才4点多,接下来做什么呢?母亲不想走远了,那就陪他们去新修的环城大道看看吧。

驱车几分钟,很快我们就来到了修整一新、设施完备的南环路。

日新月异的城市变化,让父母已经找不着方向了。我指着那些已经没有了过去痕迹的地形地貌告诉父母,这里曾经是什么地方,那里曾经是什么地方。城市的新发展让父母不禁感慨万千,深深地感受到生活真的是越来越好。

一边聊着一边和父母漫步在宽阔漂亮的环城大道。我像小时候一样,一会儿在他们身边,一会儿跑一边看新修的花台里那些刚刚栽种的花花草草。两旁花坛里的花草灌木生机盎然,间或开着不知名的小花,星星点点散落在草丛中。初夏的风徐徐吹过,像绸带一样拂着脸颊很是惬意。突然,我惊喜地发现路边的花坛里长着一簇簇生机勃勃青绿色的野豌豆。那挂在藤蔓上紫色的小花,以及嫩绿的野豌豆荚不禁勾起了我童年的回忆:初夏时节,那些家住农村的学生会在上学时摘来许多野豌豆做成口哨,于是每到下课时校园里到处都是吹野豌豆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声一片。我很是羡慕,虽然偶尔会有同学给我几颗野豌豆,做成野豌豆口哨,和同学们比赛谁吹得更响亮,但终究是因为我手里野豌豆的数量有限而不能吹得尽兴,心中渴望有更多的野豌豆的念头时不时地冒出来,于是央求母亲带我去摘野豌豆。

夕阳西下的一个傍晚,忙完一天教学任务的母亲带我绕道去学校对面的一块麦地里摘野豌豆。麦地里的野豌豆比其他地方的都要好,一簇簇青绿色的野豌豆攀附在小麦上,在青黄的麦地里很是显眼。那块麦地就在河边,与学校隔河相望,母亲担心我不小心掉进水里,总是站在路边守候。我背着母亲用两个红袖章改做的小红布包,像只小蜜蜂一样穿梭在麦穗比我还高的麦地里,忙不迭地摘着野豌豆。麦地里的野豌豆真多,我的两只手好像不够用,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快乐如河水汤汤,如夏日凉风。

背着满满的一包野豌豆和母亲走在洒满落日余晖的乡间小道上,吹着野豌豆哨,听着野豌豆发出哩哩啦啦的声响,像是奏响了一曲胜利的凯歌。那情那景好像就在昨日。想到这里,我不禁弯下腰,摘下那挂在藤蔓上的豆荚。拿在手上,回想半天,几经实验,我竟然忘了如何做成一只野豌豆哨。恰巧就在这时走来几个少年,他们居然也正吹着野豌豆哨呢。多年没见有人吹野豌豆哨,很是意外,如今见着,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童年,小时候那些做野豌豆哨的快乐和开心又历历在目。见我们在这里摘野豌豆,他们也加入了进来。我赶紧向他们讨教如何做一只野豌豆哨。

记忆在少年的复述中渐渐清晰。

要做好一只野豌豆哨是需要技巧的。首先要选择豌豆荚被种子撑得很饱满的,太嫩的野豌豆荚不可以,因为它没有发育完成,荚内的空间比较瘪小;太老的也不行,荚的结合部容易破裂。太嫩的成青绿色,太老的成黄色,于青色和黄色之间的最为合适。接下来在豌豆荚的根部(靠近枝条的部位)将荚根去掉,掐多少可是关键,直接影响野豌豆是否吹得响亮,音色是否好听,甚至还有可能吹不出声儿来。然后小心地用指甲,沿着豌豆荚背部的脊梁线划开。荚体打开后,去掉荚壳内的种子,种子与夹壳相连的白色小点点部分也一并去掉。最后将去掉种子的荚体合拢放进嘴里,嘴唇用力,不要用牙齿,然后轻轻地吹气,气息震动就会发出类似呜呜或者滴滴的声音。

我刚刚做好一个野豌豆口哨,还没等我吹出声来,却听到了一旁的母亲饶有兴趣地吹着她自己做的野豌豆哨,发出了呜呜啦啦的声音。我惊奇极了,母亲居然会做野豌豆哨。看着母亲像个孩子似的饶有兴趣,我不禁笑了。

徜徉在童年的乐趣里,快乐的心情荡漾在风里。蓦然,我想到了女儿,可怜的孩子这会儿还在学校上课呢。她从没见过野豌豆,更没感受过吹野豌豆的乐趣。想到这里,我摘下了一大把野豌豆,准备带回家教女儿吹野豌豆。一边摘着,一边想着:几十年前母亲陪着我摘野豌豆,做野豌豆哨,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几十年后我陪着母亲摘野豌豆,做野豌豆哨,再过几十年,当我老了的时候,女儿会不会也陪着我摘野豌豆,做野豌豆哨呢?

那一声声野豌豆的哨声回响在岁月的往昔里,珍藏在逝水流年的温情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