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的美丽与苍凉
有这样一种树,挺立风沙中,长在旱地里。美得让人眩晕,美得让人感到窒息,美得让人疑似来到了幻境。为适应干旱环境,其树叶奇特,生长在幼树嫩枝上的叶片狭长如柳,大树老枝条上的叶却圆润如杨。人们送给它一个美誉:活着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这就是胡杨。
深秋时节,我领略到了它的风采。天高气爽,我走进大漠深处,走进额济纳,走进了胡杨林。它比想象中还美,让人感到震撼。
胡杨是一个神奇的树种,它的生长总是和凤凰与鲜血紧密相连。这是一个多变的树种,春夏为绿色,深秋为黄色,冬天为红色。胡杨,又称胡桐、英雄树、异叶胡杨,它是生长在沙漠的唯一乔木树种,耐寒、耐旱、耐盐碱、抗风沙,有顽强的生命力。《后汉书·西域传》和《水经注》都记载,胡桐,也就是胡杨。维吾尔语称胡杨为托克拉克,意为“最美丽的树”。由于它惊人的生存能力,因而被人们赞誉为“沙漠英雄树”。
胡杨能生长在高度盐渍化的土壤上,原因是胡杨的细胞透水性较一般植物强,它从主根、侧根、躯干、树皮到叶片都能吸收很多的盐分,并能通过茎叶的沁腺排泄盐分,当体内盐分积累过多时,它便能从树干的节疤和裂口处将多余的盐分自动排泄出去,形成白色或淡黄色的块状结晶盐碱,也称“胡杨泪”。当地居民用这种“胡杨碱”来发面蒸馒头,因为它的主要成分是小苏打。除供食用外,胡杨碱还可制肥皂,也可用作罗布麻脱胶、制革脱脂的原料。一棵成年大树每年能排出数十千克的盐碱,胡杨堪称“拔盐改土”的土壤改良功臣。
胡杨是沙漠中的宝树。胡杨的木质坚硬,耐水抗腐,历千年而不朽,是上等建筑和家具用材,楼兰、尼雅等沙漠古城的胡杨建材至今保存完好。胡杨木的纤维长,又是造纸的好原料,枯枝则是上等的好燃料。胡杨林是荒漠区特有的珍贵森林资源,它的主要作用在于防风固沙,创造适宜的绿洲气候和形成肥沃的土壤。
漫步在浓郁的胡杨林中,仿佛进入神话般的仙境。茂密的胡杨千奇百怪,神态万般,时值深秋,树叶金黄,矗立在沙海中的胡杨更显娇美动人,风光无限。盈盈秋水,映衬着秋天的绰绰身影和优美神韵,湛蓝的天空,黄色的枝干,淙淙的流水,亦真亦幻。
置身其间,我在想,当年,穿越河西走廊的汉使张骞和他的妻子到过这里吗?那位史不留名的胡人女子,漂亮的裙裾和美丽的发辫可否和美丽的胡杨林相映成辉?那驼队归去的背影,在空中缭绕的古老的乐器之音,恬淡的奶茶香气,这些都是家的味道。弱水之畔,可曾注入这个胡人女子思乡的泪水?
弱水河畔、居延海边是胡杨的故乡,这里的胡杨林是当今世界仅存的三处天然河道胡杨林之一,是阻止沙漠向北扩散的重要屏障,是我国西部生态的天然宝库。这里的胡杨,枝繁叶茂,领尽大漠瀚海风骚。
活着的胡杨色彩斑斓,尽现生命之美,那么,死去的胡杨又是怎样一番景致?
从黑水城向西穿过弱水河,这里的胡杨“陈尸”遍野,宁无生息,一片惨白,呈现出古老的原始风貌,与不远处浓郁的胡杨林形成鲜明的色彩反差。这就是神秘的怪树林。这悲壮的残景犹如刚刚经历过一场殊死恶战,全军覆没的古战场。枯死的胡杨奇形怪状,有的匍匐在地,躯体在蜷曲;有的斩腰断臂,粗厚的树皮如盔甲连着骨肉;有的剖腹不倒,靠在金戟一般的枯树旁,坚强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其形难以名状。相传怪树林有一个悲壮的故事,说是一位将军率军从城中突围来到当时浓荫丛密的怪树林,西边滔滔弱水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于是一场恶战,烟消云散,古战场成为历史的永恒。
其实,这只是个民间传说。怪树林的形成不过百年,百年前,这里曾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由于自然因素,弱水断流,土地沙化,致使大片胡杨树枯死。没到过这里,实在不敢想象,这里曾是浩浩汤汤泛着绿色波涛的森林之海。
这里,经历了哪些炼狱般的煎熬?它们有的死而不倒,高高挺立,直问苍天,呼唤着生命之水;有的即使倒地,也把枝干化为泥土,还给大地。
它们,就是死去的胡杨林。以前,在我的臆想里,胡杨林美到了极致。可我没看过,死去的胡杨。在这里,我看到了死去的胡杨林。时间似乎在此凝固,沧海桑田,亿万斯年,不过一瞬。
胡杨妩媚的风姿、倔强的性格、多舛的命运激发人类太多的哲思。胡杨林,苍凉而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