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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们的玩具

作者: 龙君昊2023/09/12情感短文

去年,四岁的外侄子来老家过年,刚下车就吵着要我带他去买"冲锋枪".他牵着我的手,兴奋地说了一大堆我知之甚少的玩具,各种名枪、变形金刚、名牌汽车……听了他的一番"高谈阔论",我瞬间觉得自己成了落伍了。

我的童年时光,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是在纯静的环境中度过的。那时候,我们是一群快乐的小鸟,无忧无虑,张开梦的翅膀自由自在飞翔。那时没有游乐园,更没有各种高大上的科技产品,玩具基本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们个个都是小发明家,手艺精湛的手工业者。

我的第一个玩具,叫"飞不(bú,方言)".取一小段手指大小的树枝,居中部分钻一个眼,找一根韧性好、不易断的粗线(最好是鞋带)从中穿过,左右栓紧,"飞不"就做好了。也有用竹片、大衣纽扣、铁皮做的。玩法很简单,双手各牵住线的一头,临空顺时针绕圈,然后慢拉轻放,树枝就像轮子一样旋转起来。拉得越快,转得越快,如果不小心线断了,手指就遭殃了,往往会被弹击得皮开血流。有的小伙伴,将树枝两端削尖,方便和别人"打架"(即用两个转动的"飞不"相互撞击),此"升级版"一问世,朋友圈中哀嚎一片。当这个神秘绝招被发现以后,其优势也渐渐不复存在。于是,乐于此道的小朋友遍访"名师",翻箱倒柜,最后得"高人"指点,制造出一个"重型武器",打遍天下无敌手。对手要么线断,要么树枝被拦腰斩断,要么遍体鳞伤。胜利者一转身,冷笑道:"一棵铁钉子就让你们害怕成这样,一帮怂货!"由于此物威力巨大且易伤人,从此被列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禁止在朋友圈中使用。

我们热衷的另一种玩具,叫"风转"(风车的一种),很简单,会迎风而转。砍一节竹子,取一小块削成薄片,居中部位钻一个小洞,在竹片两端相反方向各粘上一块长方形的纸。关于粘纸,很多时候是我们是找不到胶水的,于是大家各自发挥聪明才智,米饭、口水、鼻涕,无所不用。接下来,削一根上大下小的竹签,插进竹片中央的小洞,二者组合,然后捡一根椿树的枝条,将竹签的另一端插上去,"风转"就算完成了。几个好朋友迎风奔跑,看"风转"不停舞蹈,好不快意。就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甚至摔跟斗,被父母痛揍,也阻挡不了我们奔跑的热情。很多时候,我们相约比赛,看谁能做出不一样的"风转",于是,五花八门的产品运应而生,超级大的,迷你的,五彩的,竹片两头尖的……陪伴了我们很长一段百无聊赖的童年时光。

风转辞旧,毽子迎新。提起毽子,我们这帮"老爷们"自然不是女孩子的对手,她们身轻如燕,花样百出,常让围观者们看得目瞪口呆。但"老爷们"也有自己独到的娱乐方式,我们管这种玩法叫"踢鸡过河"——在一块空地的中央画上一条线,称为"河",双方队伍各自约定好人数,拿好"盾牌"(其实就是书本、木板等),游戏正式开始。毽子向上抛,快落地时,迅速伸出脚尖,将它踢向对方阵营。个别高手能踢得很远,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手持"盾牌",严阵以待,毽子还在空中,一下跃起,将毽子反击回"敌方"领地,乘胜追击,直到对方无力还击,毽子落地——认输。玩久了,大家几乎都成了这种游戏的佼佼者,毽子能在双方盾牌手间不断来回,就像两个赛场上的羽毛球高手一般。输的一方要给赢的一方"喂鸡",这是我们最喜欢的一个环节,可以王者之姿,好好"虐待"手下败将一番。所谓"喂鸡",即败方队员轻轻将毽子往下放,胜方队员迅速伸出脚尖将毽子踢得老远,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胜方所有队员挨个"吃"了一回"鸡"."踢鸡过河"的游戏,我们乐此不疲,似乎从未感到厌倦。但毽子也曾让我们感到苦恼,最开始用铜板和公鸡毛做,这种材料做出的毽子坚实耐用,颇受大家欢迎。后来发现铜板不易得,遂改用更具弹力的胶鞋底代替,常常一双还半成新的鞋子,被我们偷偷砍了"头",拆得七零八落。万事俱备,只欠鸡毛了,于是将目光瞄准了村子里的大公鸡,哪家鸡笼在哪里,有无狗儿守护,我们一清二楚。趁着夜黑风高,悄悄潜至鸡笼边,一人捂住鸡嘴,一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公鸡屁股上的毛。主人天亮发现公鸡屁股光秃秃的,就满村子破口大骂。为了踢毽子,我们这些小屁孩没少挨大人的棍棒。

该"转陀"(书面语叫陀螺)登场了,它是我们当时身份地位的象征,谁要是拥有一个大"转陀",是多么拉风的事啊!如果拥有两个或两个以上,在朋友圈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了。抽"转陀"在我们童年时期可谓盛况空前,一下课,男生们蜂拥而出,整个操场上噼噼啪啪声此起彼伏,若有"认证官"在旁,绝对可以创造一个同时抽陀螺人数最多的吉尼斯世界纪录。为了制作"转陀",邻居的桃树、自家的枫树可没少断"胳膊"断"腿",家里缝纫机用的针也常常受腰斩之刑。印象深刻的是,我为此还差点砍断了邻居小朋友的一根手指。手中小鞭放肆挥,"转陀"场上显神威,陀友们听到信号后,顾不得吃饭、写作业,书包一扔,迅速带着自己的"爱将"奔赴"战场".一时间,小村的平地上人头攒动,你来我往,你抽我撞,好不热闹!放"转陀"可是技术活,一般要借助手中的构皮鞭子才能让其转起来,但这怎能难倒聪明的我们,左右手相反方向握紧"转陀",贴近地面,手向两边以迅疾之势一撒开,陀螺便旋转起来。有的小伙伴为自己的"爱将"精心化了妆,一旋转,五彩斑斓,煞是好看惹眼。还有的小伙伴为节约制"转陀"的成本,偷偷将爸爸砌墙用的垂直铁锥、家中的门锁等投入战场。我们玩得忘乎所以,但常常以"转陀"被大人处以"极刑"而告终。

童年怎么能少得了"纸炮"呢。"纸炮"是用竹子制作而成的,寻竹干上密度较高的侧枝,取中意的一段(上端去节,下端留节),三分之一处截断,即得"炮筒"一根,"把手"一个,而后取一根筷子,根据竹节内径大小适当修整,插进把手做炮杆,如此这般,一个"纸炮"就做好了。"纸炮"一般盛于清明前后,因为清明正是挂薪(挂在坟头上的草纸)的时节。于是,我们这帮小伙伴也不管人家的老祖宗愿不愿意,纷纷将坟头上的薪收入囊中,然后取一些放在嘴里嚼,然后搓成团,先用炮杆轻抵进炮筒,继而猛推,一声声脆响便在在坟堆间荡漾。傍晚回到家,一个个鼻青脸肿,大人们问及原由,都不敢实话实说,可我每一次都被精明的父亲套了出来,因为他曾是玩"纸炮"的高手,但也是最"阴险"的——偷偷将花椒树上的刺塞进炮筒前端,一炮射出去,对方常倚着墙角,双手蒙着头哀嚎。

小时候,我们还做过"皮箭"(弹弓)、弓箭、水枪、风筝……也抓过石子,弹过玻璃珠,玩过击鼓传花,老鹰捉小鸡,"打死救活"……太多的回忆,太多成长的喜怒哀乐。记忆中的童年,是单纯的,是无忧无虑的,是无拘无束的,虽有课业之忧,却有数不尽的快乐。

童年时候折的纸飞机,何时再飞回手里?人生的路,总是逃不脱记忆的束缚,梦里的故乡熟悉而又陌生,越长大,越孤单。童年,一去不复返,我们所能带走的,也许只是一片失落的云彩,也许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笑声,也许只是一些被重新找回的丢弃在岁月垃圾堆里的玩具。寂寞的内心,渴望一场绵绵细雨,从过去一直下到现在,然后顺着故乡的屋檐,划过记忆的脸庞,滋润那些被岁月和生活炙烤的童年时光。